她发誓她是用尽了这辈子最卖命的力气往前跑,甚至根本来不及去打量自己究竟身在何方——这里似乎是一个港口,因为她闻到了海水的味道,也看到了更远处高空的龙门吊。
然而面前的是一眼望不到底的直路,两排老旧的公房许多都已经废弃,上面爬满青苔,杂草丛生,阳光斜射下来,不被浸入光芒里的屋子袒着黑黢黢的窗口,仿佛被挖去了眼珠,不时有穿堂风过,发出断断续续诡谲声响,阴森可怖地嘲笑着她在做无用功。
是的,根本不可能逃走,因为只不过这一百多米的距离,她就已经要虚脱了。
一天没吃饭,水也喝得不多,加上被绑在椅子上僵化了那么久。
她想要钻进附近哪个废屋里,可是那些屋子不是挂着破损的玻璃,就是杂草招摇,她甚至都没办法保证自己进去之后还能不能找到路出来,就像是洪曼月告诉她的那样,一路跑向码头,也许是唯一的逃生方法。
可是身后男人的声音开始逼近,而且不止一个人,他们似乎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带的异样,大概率是因为这里本就是被废弃的地方,不会有其他人在。
即便是这样她也要试一试,如果被抓回去,她可能就没命再尝试了。
钟灵声嘶力竭地大声求救,声音回荡在公房废墟中,但是比回声来的更快的,是身后的脚步声。
“操——你他妈给我站住——”
她没敢回头,只能一味地向前跑,边跑边喊,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喊破喉咙,感觉嗓子沁出了血腥的铁锈味。
脚,已经使不上力气了。
失去知觉一般,越来越沉。
这条路上交织的脚步声愈发纷杂,但钟灵听得出来,那个声音已经离她不到百米,她甚至觉得只要自己转回头,那些绑匪的脸就会出现在她身后。
她要被抓回去了吗,结果还是要死吗?
就在她以为一切将要结束的电光火石间,她听见了身后一阵骚动。
更多的脚步声,还有雄浑的警告声四起。
她的大脑已经昏昏沉沉,嗡嗡耳鸣中,听见了“不许动”“放老实点”这些喝止的声音,然后很快地,逼近的脚步停下来了,她的背后陷入乱糟糟的一片,已经不再仅限于最初追她的那两叁个男人的声音。
钟灵这才敢转过头,八九个或黑或绿的身影,将追她的绑匪按在了地上,还有路旁的墙上——是警察。
此时的她和那些人已经距离数百米,哪怕是回头打量,钟灵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不断往前奔跑,没有放过任何拉开距离的求生机会。
直到她听见一个声音。
“姐——”
钟灵闻声转过头,正前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警车,车前一个人影飞奔向她。
两个人仿佛两道彗星疾影,片刻不停迎面撞向彼此,下一秒紧紧相拥。
钟灵被拢进弟弟怀里,不停叫着姜澈的名字,后怕在这一刻终于宣泄出来,她不可自制地放声大哭,眼泪决堤。姜澈的反应比她更直接,二话不说抱起她,猛地堵上了她的唇,来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深吻。
不远处警车边的人都看楞了,震惊全都写在了脸上。
一遍遍地,口中的铁锈味都被他吮吻干净,干涩脱皮的唇瓣也染上了湿润,她在低喘声中睁开眼,想起两人的处境,这才推了推姜澈的胸膛。
“唔……”一旦意识到尴尬,上一秒那些什么害怕、庆幸的情绪就全都被抛诸脑后,钟灵从唇缝间挤出一个两个字:“……有……人……”
姜澈没管,箍住她的腰搂得死紧,捧着她的下颌不让她躲开,嘴唇贴在她的唇瓣上辗转碾磨了半天,一点点吻去她唇上的血渍。
钟灵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急忙把他拉开。
“他、他们知道……我们是姐弟吧?”她明明听见他喊“姐姐”了。
“知道。”他的眼神依然没有离开钟灵煞白的脸。
钟灵不禁瞪大了眼睛:“那你还——”
“又没上他们家族谱。”
说完,又是一个吻落下来,落在她的眼角。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刻除了姐姐,他谁都不在乎。
劫后余生,钟灵被姜澈揽着肩膀圈在怀里,一步步往警车走去。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直到现在,钟灵都还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有点不真实。
看着姐姐满脸疲惫,怀中熟悉的温度让姜澈终于得到宽慰,他不禁陷入回想——
对方很聪明,钟灵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城中村附近,那一带设备落后,许多地方没有监控,那以后钟灵的身影就销声匿迹了。警方在她被偷拍那一晚饭店附近的监控录像里捕捉到了两个嫌疑人的踪迹,其中一名是出租车登记的车主王晟平,而另一名有诈骗前科的男子名叫雷兵。
当时听到这个名字的姜澈,立马就联想到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因为他曾经在姜盛超一次次发酒疯的时候听到过,那是洪曼月的男人。
他竟然没有感到意外。
知道雷兵与姜澈生母的